「果敢行動是失足片刻,不敢行動是失去自我。」
電影中的這句話一直盤旋在我腦海中,必須承認《醉好的時光》拍得非常美而不譁眾取寵,能接近大眾的同時保有藝術性,不愧於入圍如此多的國際獎項。最近剛好在看《三十而已》,裡面有段話的大意是:「小時候,身邊的人都跟我們說別怕呀、勇敢一點、沒事的,但長大之後卻勸說我要謹慎,從小時候累積的勇氣漸漸消失了。」這段話剛好能與《醉好的時光》對應,那句失足片刻,正是叫人找回過去不怕跌倒、不怕失敗的瞬間,但無奈的是我們越長大,擁有的東西越多,看似富足了,內心的恐懼卻變更大了。不敢行動的結果就是失去自我,步步為營的下場是被生活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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個人很喜歡這部電影前後呼應的部分,一開始播放著Scarlet Pleasure的《What a life》,畫面配上年輕學生們喝醉在街上發瘋的畫面,與最後Martin的狂舞有異曲同工之妙。此刻觀眾似乎看見了Martin與那些年輕靈魂融為一體。年輕時的狂歡是想征服世界所有的美好,長大後的狂歡是即使知曉世界醜惡,仍想把美好留在這一刻的豁達。
🔸電影中的哲學
片頭字幕引用了齊克果的名言:「青春是一場夢,而愛是那場夢的夢境」。齊克果是丹麥的哲學家,與尼采並列為「存在主義」的先驅。其實我覺得導演湯瑪斯凡提柏格為這部電影注入了不少哲學性,主題也與齊克果的主張環環相扣。除了談論存在主義以外,齊克果也對「絕望」寫下了不少見解。前面提到的「失足片刻、失去自我」,齊克果就曾在著作《致死的疾病》中提到,他認為絕望是不接受自己不想要的自我或固執於現狀的自我、最終導致「失去自我」。而在片中擔任體育老師的Tommy就是齊克果筆下的其中一個矛盾靈魂:『絕望的人不一定知道自己正處於絕望的狀態,他們可能選擇靠著「信仰的飛躍」重獲希望,脫離絕望;可是他們也可能選擇視絕望為最終真理,將自己置於永恆的絕望中。』
導演很巧妙的把信仰的主體從宗教變成了酒精,這個替換絕對是神來一筆,除了挑戰信仰這個本體的界線,同時也擴展了作為藝術電影的格局。
🔸矛盾的結合
齊克果把人分為三個階段:
一、感性的人或是享樂主義者、或是熱衷於生活體驗的人,他們主觀而具創造力,對世界沒承擔、沒責任,覺得人世間充滿可能。
二、理性的人則是現實的,對世界充滿承擔和責任,清楚明白人世間的道德、倫理規條。因此,有別於感性的人,理性的人知道這世界處處設限,充滿著不可能或疑問。面對不可能和疑問,理性的人就只有放棄或否認,並永遠為失去的東西而悲傷。
三、人只有靠著「信仰的飛躍」進入宗教性,用信念的力量戰勝疑問和理性上通常認為是不可能的事。只有信仰,才能使人重獲「凡事俱有可能」的希望。
儘管把人進行了分類,但齊克果的文獻中其實仍重複不少「矛盾」這一詞。就如《醉好的時光》中的四位主角,他們都是理性與感性的綜合體,並且渴望藉由「酒精」逃避現實的困境,重獲希望。其實我一直認為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「彼得潘症候群」,雖然這不是一種受承認的心理疾病,但深受此症困擾的人多半會有逃避大多數形式上的責任,從事一些不成熟的舉動,且仍會眷戀其青少年時期的時光,會設法不斷留住青春。步入中年危機的男男女女,被這心理疾病困擾的症狀或許會更顯著。他們處在希望與絕望的中間值,一生過了一半,工作能力受到質疑、婚姻生活平淡無趣、自己也找不到活著的意義,到了無法再承擔失敗的年紀,是否只剩下聽天由命?過去那個快樂而瘋狂的自己是否已經死去?
🔸What a life
《醉好的時光》其實藉由酒精來讓觀眾重新找回靈魂中的激情,而這個方式隨時能夠替換成任何事物。Martin最後跳的那支舞並非全由酒精所激起的熱情,而是重新感受到自己與妻子Anika之間的火花,加上望著Tommy最後身影出現的大海,他感受到這份情感再也無法壓抑,在這一刻決定釋放自己,把感受都化成一支舞。回想起開頭Martin即使喝醉不願起身跳舞,他在電影的最後著實的衝破了困惑,即使知道自己很糟糕、現實很糟糕,也願意揮灑所有熱情,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繼續生活。不管世俗的那些大道理,此刻我就是自己生命的主宰。
其實我們活著的每個階段,都有各自必須面對的關卡,而隨著年紀增長,隨著大流會磨平稜角、活在別人的期待之下,每當陷入絕望的情緒中,不妨給自己一個機會重來一次,偶有迷惘、失望、煩惱都是必經過程,給自己的人生來個Another Round,重新找回那些遺失在漫漫人生路上的勇氣與熱情,隨時都有機會再做一場夢。
Ps.最後想說麥叔(麥斯米克森 Mads Mikkelsen)真的太有魅力、太帥了!每一個畫面的演技都好好看、好感動,集氣希望麥叔拿下奧斯卡影帝!